上訴人北京市京師（青島）律師事務所（以下簡稱京師事務所）與上訴人青島綠之源林產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綠之源公司）、王禎、王紹尚和李翠香因法律服務合同糾紛一案，不服青島市即墨區人民法院（2020）魯0282民初10315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21年1月5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理。上訴人京師事務所的委托訴訟代理人王成玉，上訴人綠之源公司、王禎、王紹尚和李翠香的共同委托代理人袁超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北京市京師（青島）律師事務所、青島綠之源林產有限公司法律服務合同糾紛二審民事判決書
案號：（2021）魯02民終706號
判決日期：2021-05-01
法院：山東省青島市中級人民法院
訴訟參與人信息
案件基本情況
京師事務所上訴請求：一、依法撤銷原判，改判綠之源公司給付律師代理費168425.18元并支付違約金33685元，上述共計202110.18元;二、判令王禎、王紹尚和李翠香與綠之源公司承擔連帶責任；三、本案一、二審的全部訴訟費用由綠之源公司、王禎、王紹尚和李翠香負擔。事實和理由：一、一審法院認定欠付律師費金額及違約金事實不清和適用法律錯誤。2020年3月13日，綠之源公司因與案外人青島市即墨區移風店鎮大壩村民委員會執行訴訟案件與上訴人簽訂《委托代理協議》（編號：［2020］京青民字第118號），合同約定京師事務所接受綠之源公司的委托，指派王成玉律師作為綠之源公司在執行階段的訴訟代理人，同時約定律師代理費采用風險代理的收費方式，基礎費用5000元自協議簽訂后三日內支付完畢，以執行案款利息70%作為風險代理費用。隨后，京師事務所積極履行委托的訴訟事項，并向青島市即墨區人民法院申請恢復案件執行程序。青島市即墨區人民法院于2020年5月19日作出（2020）魯0282執恢665號民事裁定書，裁定凍結案外人大壩村委會存款514772.4元，并于2020年5月20日向青島市即墨區移風店鎮政府送達該保全裁定書及協助執行通知書，凍結了結案外人大壩村委會存款人民幣514772.4元（包含執行費），且當時結案外人大壩村委會的財務賬戶遠高于查封金額，只需等待法院依法劃扣便可完成委托事項。但綠之源公司在明知已經凍結案外人大壩村委會的賬戶，并能按執行請求全部履行的情況下，私自解除雙方的委托協議，為不支付律師服務費用，其立刻與案外人大壩村委會達成執行和解，將遲延履行金從240607.4元降至33308元，嚴重損害京師事務所的預期可得利益。雙方所簽訂《委托代理協議》是真實有效，《委托代理協議》中約定延期支付的違約金按未支付部分的20%計算。該比例也在合理的標準之內，并未過高。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四百一十條規定，綠之源公司理應繼續按照實際凍結的執行款履行合同，其卻私自解除委托損害上訴人預期可得利益，故京師事務所在要求其按照實際凍結金額支付律師費后還應讓其承擔《委托代理協議》中的違約責任。二、一審法院認定王禎、王紹尚、李翠香不承擔連帶責任適用法律錯誤。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總則》第八十三條第二款，王禎作為綠之源公司出資人、法定代表人，王紹尚、李翠香作為股東，濫用法人獨立地位及出資人有限責任，私分案外人王玉柱支付給綠之源公司的工程款，用以逃避債務，嚴重損害了債權人的利益，依法應當承擔連帶責任。
綠之源公司、王禎、王紹尚、李翠香辯稱,一、京師事務所要求綠之源公司支付律師費168425.18元并支付違約金33685元沒有合法依據，不符合執行案件客觀實際。1、綠之源公司作為執行案件的申請執行人，享有法律賦予申請執行人的相關權利，當然有權利與被執行人進行和解并達成執行和解協議。法律并未規定申請執行人在委托了代理人的情況下就喪失了法律賦予的相關權利，綠之源公司與京師事務所簽訂的《委托代理協議》也并未約定綠之源公司不得行使法律賦予申請執行人的相關權利。因此，不論綠之源公司與上訴人京師事務所是否就委托代理事宜產生爭議，綠之源公司均有權利作為申請執行人參與案件執行。2、風險代理收費是根據法律事務的辦理結果或者委托人獲得的利益收費，京師事務所的主張不符合法律法規關于風險代理收費的規定。另，《委托代理協議》也并未約定按照恢復執行申請書或者代理人的算法主張的執行利息收費，退一步講，即便約定按照恢復執行申請書或者代理人的算法主張的執行利息收費，這種約定也是不符合風險代理收費的特點及相關規定的。再者，就案件代理而言，京師事務所僅做了一點程序性工作，已支付了京師事務所律師費5000元。二、《委托代理協議》關于律師代理費的約定不具有合法性。司法部、國家發改委《律師收費管理辦法》第13條規定，實行風險代理收費，最高收費金額不得高于收費合同約定標的額的30%。具體到本案，從雙方約定來看，以執行案款利息70%作為風險代理費用，該對應的“收費合同約定標的額”為執行案款利息，約定70%的比例違反《律師收費管理辦法》的規定。京師事務所收取5000元的基礎費用不具有合法性。從《山東省律師收費辦法》第7條關于風險代理收費的定義來看，風險代理收費屬于后收費，京師事務所收取基礎費用屬于私自另立項目收費，不符合法律法規規定。即便法院認定應支付律師費，該5000元也應予以抵扣。三、京師事務所要求王禎、王紹尚、李翠香承擔連帶責任沒有依據。
綠之源公司、王禎、王紹尚、李翠香上訴請求：一、依法撤銷青島市即墨區人民法院作出的（2020）魯0282民初10315號民事判決，發回重審或者依法改判；二、依法改判駁回京師事務所的訴訟請求；三、一審、二審訴訟費用由京師事務所承擔。事實與理由：一、《山東省律師服務收費管理辦法》規定，風險代理收費，是指律師事務所按照約定，根據法律事務的辦理結果或者委托人獲得的利益，收取一定數額或者比例的服務報酬的收費方式。本案中，與被執行人達成執行和解協議是自己促成的，并非京師事務所辦理的，京師事務所主張律師費沒有依據。另，雙方于2020年3月13日簽訂《委托代理協議》后，已預先支付京師事務所律師費5000元，而京師事務所所做的工作僅是向即墨區人民法院提交了恢復執行申請書及按照法院要求填寫了有關立案材料，與執行法院、被執行人就案件進行溝通、協調并最終達成執行和解協議完成執行工作均是自行完成的，京師事務所在此過程中并未做任何工作，已支付給京師事務所5000元律師費完全足矣。二、雙方簽訂的《委托代理協議》中約定以執行案款利息70%作為風險代理費用，該約定明顯過高。另，依據法律法規關于風險代理收費的規定，預先已支付的5000元律師費應包含在全部律師費中，即便法院判決應支付律師費，該5000元也依法應予抵扣。再者，執行案件執行和解的數額300000元具體包括266692元的本金、8943元的案件受理費以及24365元的遲延履行金，一審法院認定遲延履行金為33308元錯誤。三、除本案代理外，因案外人王玉柱借用綠之源公司資質承包施工導致被法院判令與案外人連帶支付工程款230余萬元。京師事務所罔顧律師職業道德，未就案件作出專業判斷，從而與京師事務所簽訂《企業綜合法律服務合同》并向其支付15萬元律師費，在案件不符合起訴條件的情況下導致敗訴，造成損失。
京師事務所辯稱，首先，根據《山東律師服務收費標準》中并未規定風險代理律師費的比例要求，在2020年3月13日，京師事務所與綠之源公司簽訂《委托代理協議》中約定律師代理費采用基礎費用外加風險代理的收費模式，符合法律規范及行業要求。雖然在《律師服務收費管理辦法》規定實行風險代理收費金額不得高于收費合同中約定標的額的30%，但《委托代理協議》約定的是按照執行案款利息70%（即遲延履行利息）收取律師費，故本案標的總額應是本金、訴訟費及遲延履行利息等總數計算標的額，而律師費只是收取遲延履行利息的70%，并未超過總體的30%的標準。其次，京師事務所與綠之源公司在簽訂《委托代理協議》后積極履行委托的訴訟事項，并向法院申請恢復案件執行程序及聯系法官進行財產凍結查封工作，由于本案是歷史遺留案件，從執行工作的難度以及實操性并不像綠之源公司那樣輕描淡寫，綠之源公司認為該案是自己完成，那為何常年執行不回案款。在時間點上，上訴人在為其申請凍結514772.4元案款后，綠之源公司在得知該信息后，隨即通過與被執行人達成執行和解的方式，將執行案款由514772.4元變更為300000元，以此變相的減少京師事務所的可得利益。最后，綠之源公司與案外人王玉柱一案所謂的“敗訴”，應歸結于綠之源公司未聽取上訴人的專業意見，一意孤行所導致，該不利后果上訴人已多次向綠之源公司闡明，一審時也向法庭提交接待筆錄及聊天記錄予以佐證，從側面的體現其為自己拒付律師費的合理性找的借口。綜上所述，京師事務所律師費收費符合法律要求，綠之源公司枉顧雙方協議，將本該可全部執行回的案款通過執行和解的行為擅自結案，其通過弱化律師參與案件來達到惡意不付律師費的目的。為了維護自身的合法權益，依據相關法律法規、司法解釋的規定，請求貴院依法駁回綠之源公司的上訴請求。
京師事務所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一、判令綠之源公司支付京師事務所律師費欠款168425.18元、違約金33685元，合計202110.18元；二、判令王禎、王紹尚、李翠香承擔連帶責任；三、訴訟費、保全費由綠之源公司、王禎、王紹尚、李翠香承擔。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一、綠之源公司（甲方）與京師事務所（乙方）簽訂《委托代理協議》（編號：【2020】京青民字第118號），約定甲方與大壩村委會執行案件中聘請乙方的王成玉律師為委托代理人，甲方同意上述律師指派其他律師配合完成輔助工作；乙方律師應當勤勉、盡責地完成委托代理事項，根據審理機關的要求，及時提交證據，按時出庭；經雙方協商同意，采用風險代理的收費方式,基礎費用5000元自本協議簽訂后三日內支付完畢，執行案款利息的70%為風險代理費用；甲乙雙方經協商同意，可以變更或者解除本協議；乙方有下列情形之一的，甲方有權解除協議：1.未經甲方同意，擅自更換代理律師的；2.無正當理由，未按審判機關通知參加庭審的；3.在涉及甲方的對抗性案件中，未經甲方同意，同時擔任與甲方具有法律上利益沖突的另一方的委托代理人的；甲方有下列情形之一的，乙方有權解除協議：1.甲方的委托事項違反法律或者違反律師職業規范的，2.甲方有捏造事實、偽造證據或者隱瞞重要情節等情形的，3.甲方逾期7日仍不向乙方支付律師代理費或者工作費用的；甲方無正當理由不支付律師費或者工作費用，或者無故終止協議，乙方有權要求甲方支付未付的律師費、其他費用以及延期支付的違約金（違約金按未支付部分的20%計算）。二、簽訂協議后，綠之源公司向京師事務所支付基礎費用5000元。京師事務所律師王成玉、牟鑫向青島市即墨區人民法院提交恢復執行申請書并填寫恢復執行案件被執行人信息舉證表、申請執行人提供銀行賬號信息表、送達地址確認書，要求恢復對（2004）即執字第2783號的執行，1.要求大壩村委會返還樹苗款266692元及加倍遲延履行利息暫計257916.97元，上述共計507299.4元；2.由大壩村委會承擔案件執行費用。青島市即墨區人民法院于2020年5月19日作出（2020）魯0282執恢665號民事裁定書，裁定凍結被執行人大壩村委會存款人民幣514772.4元,并于2020年5月20日向青島市即墨區移風店鎮政府送達該保全裁定書以及協助執行通知書，要求其協助凍結被執行人大壩村委會存款人民幣514772.4元。三、2020年6月1日綠之源公司出具《解聘通知函》，稱因京師事務所未履行合同意愿，要求解除與京師事務所的法律服務合同，并在收到本函7日內返還律師代理費。京師事務所稱于2020年6月5日收到該《解聘通知函》，因其在2020年5月20日之前已經做了大量的關鍵工作后，涉案執行案件才得以順利推動，并未怠于履行合同義務，故不同意解除雙方之間的委托代理協議。四、2020年6月1日綠之源公司向一審法院提交《解除代理通知書》，載明在綠之源公司與大壩村委會執行案件中已解除與京師事務所的代理關系。2020年6月19日，綠之源公司法定代表人王禎與被執行人大壩村委會達成執行和解協議，由大壩村委會于2020年6月29日前一次性支付綠之源公司本金及遲延履行金共計300000元，剩余遲延履行金綠之源公司自愿放棄；如果被執行人大壩村委會不能按照協議約定付款，綠之源公司有權請求法院就本金及全部的遲延履行金一并繼續執行。后一審法院于2020年6月29日作出（2020）魯0282執恢665號民事裁定書，載明綠之源公司與大壩村委會回收合同糾紛一案，一審法院作出的（2009）即民再字第5號民事判決書已經發生法律效力,一審法院于2020年4月24日依法恢復執行。本案在執行過程中，雙方自愿達成執行和解協議并已履行完畢，本案執行完畢。并裁定：（2009）即民再字第5號民事判決書確定的全部義務執行完畢。五、此外，綠之源公司就其與案外人王玉柱掛靠資質承攬江蘇中南建筑產業集團有限公司建設工程合同糾紛一案與京師事務所簽訂《企業綜合法律服務合同》，聘請京師事務所提供企業綜合法律服務，由京師事務所擔任該案的一審訴訟代理人，并指派王成玉律師作為該案主辦律師。經雙方協商同意，由綠之源公司向京師事務所支付法律服務費150000元。2020年4月14日立案后，一審法院于2020年5月20日作出（2020）魯0282民初2423號民事判決，認定綠之源公司提交的證據僅能證明其應與王玉柱共同支付盧策工程款2339884元，但無法證明該欠款的履行情況，亦無法證明其訴請的主要事實，故綠之源本次起訴不符合法定條件，裁定駁回綠之源公司的起訴。綠之源公司稱，鑒于京師事務所在此案中罔顧律師職業道德，未就本案作出專業的判斷，導致綠之源公司敗訴，故綠之源公司認為京師事務所也不具備辦理涉案執行案件的能力，故有權解除涉案委托代理協議。京師事務所對此不予認可，綠之源公司與王玉柱一案敗訴的主要原因應歸結于綠之源公司未聽從京師事務所的專業意見，一意孤行所導致，該不利后果已多次予以明確告知。綠之源公司對于京師事務所的主張也不予認可。
一審法院認為，本案系法律服務合同糾紛。綠之源公司與京師事務所簽訂的委托代理協議系雙方真實意思表示，合法有效，雙方均應按照約定履行各自的義務。根據委托代理協議約定，綠之源公司與京師事務所雙方經協商同意，可以解除本協議，或者京師事務所有下列情形之一的，綠之源公司有權解除協議：1.未經綠之源公司同意，擅自更換代理律師的；2.無正當理由，未按審判機關通知參加庭審的；3.在涉及綠之源公司的對抗性案件中，未經綠之源公司同意，同時擔任與綠之源公司具有法律上利益沖突的另一方的委托代理人的。雖然綠之源公司于2020年6月1日向京師事務所出具《解聘通知函》，要求解除雙方之間的委托代理協議，京師事務所于2020年6月5日收到該函后明確表示不同意解除，且綠之源公司也未舉證證明京師事務所在其所代理的執行案件中存在合同約定的可以解除協議的情形，故其要求解除雙方之間的委托代理協議無事實和法律依據，雙方應繼續按照協議履行。因綠之源公司已與大壩村委會達成執行和解協議，由大壩村委會支付綠之源公司本金及遲延履行金共計300000元，其中本金為266692元，故遲延履行金為33308元。根據雙方協議約定，綠之源公司應當按照遲延履行金70%向京師事務所支付律師代理費，金額為23315.6元。對于京師事務所所主張的違約金，雙方約定過高，一審法院支持自大壩村委會支付涉案款項次日即2020年6月30日起至實際付清之日止以23315.6元為基數按照全國銀行間同業拆借中心公布的貸款市場報價利率計算。對于京師事務所要求王禎、王紹尚、李翠香承擔連帶責任的主張，因其未提交證據予以證實，應承擔舉證不能的法律后果，故一審法院不予支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八條、第九十三條、第一百零七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的解釋》第九十條規定，判決：一、青島綠之源林產有限公司于本判決生效后十日內支付北京市京師（青島）律師事務所律師服務費23315.6元及以23315.6元為基數自2020年6月30日起至實際付清之日止按照全國銀行間同業拆借中心公布的貸款市場報價利率計算的利息；二、駁回北京市京師（青島）律師事務所的其他訴訟請求。如果未按本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規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案件受理費減半收取計2166元，由青島綠之源林產有限公司負擔192元。由北京市京師（青島）律師事務所負擔1974元。北京市京師（青島）律師事務所已預交2166元，一審法院退回192元。青島綠之源林產有限公司應在本判決生效之日起七日內向一審法院交納案件受理費192元，拒不交納的，一審法院依法強制執行。
二審審理期間，當事人圍繞訴訟請求提交了證據，本院組織當事人進行了證據交換和質證。
京師事務所提交新證據如下：山東法院訴訟服務平臺截圖打印件1份，證明事項該所在接案后盡職履職查清涉案相關判決。
綠之源公司、王禎、王紹尚、李翠香質證稱，對證據真實性和證明事項均不予認可。
本院經審查認為，即使截圖真實，只能證明京師事務所查詢相關卷宗，合同義務的履行除此之外，還包括其他內容，例如立案、查詢財產信息等。對此，本院將在裁判理由部分分析。
一審判決審理查明的其他事實屬實，本院予以確認
判決結果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上訴人北京市京師（青島）律師事務所繳納的二審案件受理費4332元，上訴人青島綠之源林產有限公司、王禎、王紹尚和李翠香共同繳納的二審案件受理費383元，分別由各自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合議庭
審判長王琳
審判員朱見曉
審判員劉歆鑫
二〇二一年一月二十九日
法官助理曹雪帆
書記員張雨薇
判決日期
2021-05-01
